省隊的聚會弄在了聚芳閣的包廂內, 郁謙忙完事才去, 一進包廂就被一群孩子圍著灌了一圈的酒。中間上廁所時，在隔壁的包房門口外碰上了過來堵戚然的尹珍珍幾人。

“他們都在裏面呢。”一個女生捧著紅嘟嘟的臉說道。

“珍珍，你能不能找戚然說一下，出來跟我們說句話？”

郁謙聽到戚然的名字, 原本已經走出包廂門，又折身返回。

“你們找他幹嘛？”

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帥大叔，幾個女生楞怔幾秒, 又害羞擺手：“沒事……沒事……”

“你們不會是跟蹤狂吧？”

尹珍珍嚇得連忙解釋：“不是, 不是這樣的。我是戚然後援會的會長，這些都是我們後援會的長老。今天戚然全國聯賽首戰，我們代表粉絲過來跟他說幾句話。”

尹珍珍在郁謙威嚴的目光下驚慌開口，見他眉眼緩下來，她又繼續說：“我們都是他忠實的粉絲, 不是什麽跟蹤狂或者黑粉。”

郁謙了然點頭，“上次貼吧裏, 就是你領了一群人討伐噴子？”

幾個女生楞了一下, 對於被一個外人知道那次貼吧事件, 她們有些束手無措, 那會兒那些人不是已經出聲明是造謠, 並且公開道歉了嗎？怎麽還有人盯著貼吧的事兒不放？

幾個女生幾個眼神交流後, 很有默契的將郁謙團團圍住。

郁謙：“……”

尹珍珍一改方才小心忐忑的神態, 可愛的圓臉很生澀的繃起，擰著細眉仰頭看郁謙。

“叔叔, 你說的貼吧事件是關於戚然的嗎？”

“沒錯。”

尹珍珍板著臉，跟一旁的女生對了下眼神，在對方鼓勵的目光下，她勇敢開口：“叔叔，我看你穿著不凡，應該是很有教養的精英男士。你應該知道很多網上的爆料都是假的，是對手故意放出來，中傷別人的武器。”

“貼吧事件是假的，貼吧裏有那些噴子開的置頂的道歉貼，你可以去看看，但是我們希望像你這樣的擁有高智商、高品質生活的優秀男士，不會做出那種傳播虛假、侮辱別人消息的事情。”

郁謙聽完她的話，笑著點了點頭。

“沒錯，我是精英男士，不會對那些八卦感興趣。”

尹珍珍聽完他的話後心中大喜，對著郁謙鞠了個躬，又說：“那懇請叔叔如果聽到身邊人有誰中傷戚然，幫忙說一聲這個事情是假消息。”

郁謙還沒應聲，幾個女生也跟著鞠躬：“謝謝您了。”

郁謙：“……”

“你們碰誰都這麽說？”

尹珍珍搖頭：“我們也是看人的。有些人看著很固執，我們不會花費時間去說這些，反而有一些面善的，容易心軟的，我們就會多花點時間去做思想工作。”

郁謙將她們掃了一圈，問：“你們多少歲？”

尹珍珍：“高三。”

郁謙嘆氣：“看來你們的作業還太少。你們這算是追星嗎？”

尹珍珍想了會兒，說：“算是，也不算是。”

“以大人的身份勸你們，別盲目追星。這對你們，對對方，都不好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尹珍珍問。

“因為他只是個普通人，會生病，會失敗，不可能一輩子都光芒萬丈，永遠是白月光。表面的東西太虛，一旦觸及真實，並且真實不如你們所想，你們會有撕裂般的背叛。”郁謙比喻，“比如以後，他會談戀愛，會結婚。”

“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？”郁謙看著尹珍珍的眼睛問。

“叔叔其實追星沒有那麽覆雜。追星，追星，所謂的就是追求星光，黑夜裏的那一點光明。星就是榜樣啊，所以我們追星就是追求榜樣。我們不會介意他以後會失敗，會生病，光芒會消失，或者會談戀愛會結婚。因為我們追求的並不是想成為占有他生活一部分的追星粉啊，我們只是在尋找寄托，一種能夠鞭策我們成為更好的人的精神。”

這一番話讓郁謙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。他確實沒想到尹珍珍能這麽想，他還以為尹珍珍是那種把偶像當作生命來看待的瘋狂追星族呢，沒想到，她還挺有理智。

“戚然能有什麽精神值得你們仰望？”

尹珍珍不假思索地說：“幹凈，善良，聰明，努力又勇敢。”

郁謙不禁驚詫，戚然有這麽多優點？

郁謙笑了笑，“我無法答應你們的請求，因為沒人敢在我面前說戚然的壞話。”

尹珍珍驚奇看他，只見他嘴角上揚，“因為我是他爸爸。”

一群人驚訝得說不出話來，只見郁謙上前敲開夢之隊的包廂門。

簡桓應了一聲誰啊，沒見人應聲，抱怨一句後拖著球鞋不情不願的出來開門，一看到門外的郁謙，他嘴裏的肉還沒來得及咽下去，趕緊扭頭沖裏面喊：“然大神，那個那個誰來了，你趕緊來看看。”

姜雨狐疑問了一聲，“誰呀？”

跟著戚然出來後，就看到門外一身西裝的郁謙跟尹珍珍幾人。

姜雨很吃驚，可到嘴邊的只有一句輕輕的“哇唔～”。他們在這兒吃飯的消息沒透露出去啊，她們怎麽追到這兒來的？

胡教練從包廂裏探出頭，看到郁謙，他招招手：“郁主席，郁總，來來喝幾杯。”

球隊裏的人大多都知道郁謙是戚然的父親，只是沒面對面見過，如今一聽說本人來了，趕緊放下手中的碗筷，跟看馬戲團表演的孩子一樣圍了出來。

戚然跟姜雨瞬間被擠出了門口，兩人雙雙站在郁謙面前。

戚然，姜雨：“……”

“飯都不吃了，跑出來幹嘛？”郁謙攬過戚然的肩膀將他往裏帶。

進了包廂門，郁謙想到那幾個後援會長老跟尹珍珍，又回頭：“那幾個姑娘說想跟你說幾句話。”

他點了點戚然的肩膀，戚然轉身，看向身後望眼欲穿的尹珍珍。

姜雨捏了下戚然的手，與郁謙一同進包廂。

門關上後，包廂裏的歡聲笑語瞬間被阻隔了。

尹珍珍激動看著戚然，說：“雖然加油的話好多人都會跟你說，可是我們還是想親口跟你說一聲。”

戚然：“謝謝。”

“你回去吃飯吧，我們先回去了。”尹珍珍說。

“等會兒。”

戚然轉身回包廂裝了幾個奶油小饅頭給她，“我看到你們一直跟著，先吃點東西吧。”

尹珍珍熱淚盈眶接住，她看著戚然，說了聲謝謝。

準備進包廂之際，戚然看著遠處幽暗的包廂樓道，對著她們幾個人說：“我只是個普通人，真的不值得你們這樣，你們的生活應該有更值得珍惜的東西。”

“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，真的很不值得。”

尹珍珍含淚點了點頭。戚然見此便重新回了包廂。

見郁謙跟胡教練有說有笑，不時談起過往的種種，戚然這才發現兩人居然很早的時候就認識了。

“郁叔叔，你跟胡教練誰打球比較厲害啊？”

聽到這個稱呼戚然蹙著眉擡起頭，簡桓這小子怎麽跟他爸套上關系了，還……郁叔叔……

戚然偏頭看他，見郁謙還挺享受的樣子不由一陣無語。

郁謙一杯白酒下肚，豪爽道：“你們胡教練哪裏能比得過我！就連你們隊長都不比我當年的風采。當年我才上高中，國家隊就給我拋出了橄欖枝。我這是天賦加上努力，你們胡教練是勤學加苦練。你們胡教練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。”

胡教練懟他，“是的，不是你吹牛皮的對手。”

“那然大神呢？”簡桓一旁又問。

郁謙放下手中的酒杯，側頭看了戚然一眼，眼中的笑意加深。

“也比不過我。”

姜雨切了一聲，“郁叔叔就愛瞎吹，要不你倆比比？”

郁謙笑著彈了下她腦袋，沒好氣道：“叔叔的紅包少給了是嗎？”

姜雨撇撇嘴，歪了下頭，笑嘻嘻看了戚然一眼，不說話了。

聚餐一直持續到很晚，省隊隊員的電話過來催了幾次，郁謙才搖搖晃晃起身。

出門時叫了戚然，戚然以為他自己走不穩，要讓他扶著，也沒拒絕，半扶著他半被他拉著進了省隊的包廂。

省隊的氣氛比他們的活躍多了，大包廂裏擺了兩桌，每桌均有不知何時叫來的漂亮女生。男男女女圍在一堆，熱鬧極了。

兩人一進門就被眼尖的隊員看到了，招呼著郁謙入座的同時又不免打量跟隨的戚然。

鄭乾跟寧裕幾人湊在一起說了什麽哈哈大笑，看到戚然出現在包廂裏後，幾個人挪開位置叫他過去。

戚然本不想待，郁謙推了他一把後，他才不情不願的過去。

戚然是郁謙兒子的事一直有人在傳，只是一直沒個準音，如今兩人同時出現，大夥兒也都明白了。

省隊的這場郁謙沒多留，喝了幾杯後就帶戚然走了。

出包廂的時候，戚然一直很沈默，郁謙以為他又心情不好，便問他：“是不是我帶你去省隊那裏覺得不開心？”

戚然搖頭。

“那在想什麽？”

“很多。”

“比如。”

兩人站在樓道的欄桿邊，戚然靜默看著前方幾秒，又轉頭看他。“為什麽？”

郁謙眸光一閃，“什麽為什麽？”

戚然抿著唇沒繼續說下去。

“我五十八了，雖然看著很年輕，可我的本質已經老了。”郁謙看他，“戚然，我沒有多少時間了，總覺得忽視你一直是個遺憾。”

戚然像是接著他的話說下去，又像是自己對自己說。“無關遭遇，無關可憐。”

“對。”

“我打球你會去看嗎？”

“你的每場球賽我都有看。”

“你為什麽不讓我進省隊？”

郁謙看著他的眼睛，“你知道的，不是嗎？”

“我想聽你親口說。”戚然突然想任性一次，哪怕只有一次讓他心安。

“我怕他們欺負你，而你又不會反抗。我怕你去到那裏過得不開心，怕你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打擊得重新縮回殼裏。”

雖然這個答案戚然給過回答過無數次，可戚然還是覺得聽到他的親口回答才是給他的最大安慰。

他想靠岸了，一直在海裏漂浮太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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